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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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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嫂子,汽車票給你們買好了,九點半的。”顧大力把顧小魚從拖拉機上抱下來,又把另外一個小包袱交給她,“我媽天沒亮就起來烙的雞蛋蔥油餅,給你們帶在路上吃。”

這年的細面多金貴啊,為了給兒子攢錢娶媳婦,孫槐花家平常都舍不得吃的雞蛋,給她和孩子烙成蔥油餅。

遠親不如近鄰,趙晚想,好心人還是多數的。

前提是別牽扯上利益相關。

她穿來的時間不長,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在麻煩槐花嬸子一家,這臨走了還收了一包雞蛋蔥油餅。

幸虧她提前準備了,“你下個月就要結婚,嫂子給你準備了紅包,算是隨禮的喜錢。”

她將紅包交到大力手上,“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顧大力臉紅了,他也挺期盼娶媳婦兒,下月初就要辦酒了,鄉裏鄉親的隨個塊兒八毛的是個喜慶。

他也沒客氣,大大方方的收了,“謝謝嫂子。”

後來顧大力回了家,跟他娘一起拆了紅包,才數清紅包裏隨了六塊六,孫槐花咂摸了一番,跟兒子說道:“北川這個媳婦兒是個有恩必報的,顧為民一家現在看是撈著了點錢,其實卻是斷了一門好親戚。”

趙晚帶著三孩子要先從縣城坐三個半小時的汽車去市區,再從市區轉火車去秦川,秦川那裏有輪渡,坐輪船去花省,然後上離島。

縣道顛簸,好在三個孩子都不暈車,出門的新鮮勁讓他們一路都興奮著,江市的火車站就挨著汽車站旁邊,走不多遠是個國營飯店。

下了長途汽車,車站的旅客還是蠻多的,趙晚恨不得給三個孩子拴在褲腰帶上,生怕一個不留神孩子就竄沒了。

“小刀,你牢牢牽住弟弟不能松手,現在我們去買火車票。”

顧小刀一手一個牽著倆弟弟,牢牢握著不松,趙晚背著包,牽著顧小魚的另外一只手,四個人走了十分鐘,到旁邊的火車站買車票。

排了半個小時,只買到一張臥鋪票,幸好是下鋪,不用爬上爬下那麽麻煩。

光買張臥鋪就花掉二十多塊,昨天在供銷社給每個孩子都買了十幾塊錢的衣服鞋子和日用品,又用掉三十多,加上早上的汽車票和給顧大力隨禮的喜錢,她現在身上只剩下一百三十六塊五毛。

這年的物價確實低,可架不住出行遠,又帶著三個孩子什麽都要置辦,剩下的錢票應該夠支撐到部隊,到了部隊後,那可就全靠顧北川養活啦。

想到顧北川,她心裏癢癢的,他到了離島了嗎?還是在外面出任務?哎不管了,反正她隨身帶著結婚證,就算顧北川不在,部隊也會讓她先落戶的。

火車票是三點的,現在才一點半,趙晚帶著三孩子到旁邊的國營飯店,這年的陽春面才八分一碗,菜湯面有蔬菜澆頭也才一毛五。

趙晚看了看菜單,點了四碗桃花面,三毛五一碗,每碗另需二兩票。

桃花面她以前吃過,面條上蓋一塊肥瘦相間的大燒肉,還有兩個炸丸子,十分的美味。

幾個孩子都是長身體的時候,貴就貴點吧。

面條端上來,油汪汪的一塊兩寸長的五花肉,加上肉汁湯,三個孩子吃的頭也不擡,顧小魚三兩口吃完五花肉和炸丸子,眼巴巴的看著他兄弟碗裏的。

“嬸嬸,我還想吃五花肉。”

趙晚沒搭理他,這麽小可不能給他養成吃獨食的習慣,三個孩子,她盡量一碗水端平。

顧小刀把五花肉一分為二,就要分一半給弟弟,趙晚用筷頭敲了下顧小魚去抓肉的手,“鐵柱兒搶你雞蛋的時候你還上去打架呢,現在就搶自己親哥哥的了?”

趙晚讓顧小刀好好吃面,“老大,現在還沒窮到四個人吃一碗面的地步,你今天給小黑魚半塊肉,明天他就能問你要一塊,後天再問你要半扇豬,你能拿得出來嗎?照顧弟弟不是讓你慣著他要什麽給什麽。”

顧小刀細細品了品,心理也不是很明白,不過他還是很聽話的把自己碗裏的肉吃完了。

顧小魚糾結的收回小拳頭,“才不是搶哥哥的,都怪肉肉太好吃了。”

新鮮的蔥油餅不能放,趙晚給他們一人拿了一張餅,自己也吃了一張。

國營飯店靠近車站,店裏都坐滿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領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和一個五六歲小男孩,點了一碗陽春面找不到位置,看到趙晚這一桌快吃完了,說道:“大妹子,我們等你這桌成不。”

小刀小風都吃完了,給她們讓座,趙晚笑著點點頭,催促小魚快點吃,收拾了行李出門。

中年女人帶著孩子落座,從筷簍裏抽了三雙筷子,三個人頭碰頭的吃面。

“大妞你少吃點,給弟弟多留一口。”

中年女人從包袱裏掏出一個窩窩頭,掰了一半給十歲的閨女,“窩窩頭蘸點面湯就軟和了,面條金貴,留著給弟弟吃飽,他吃不下你再吃,等到了離島見到你爸爸,咱們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趙晚在門口站了站,離島?她也是帶孩子去隨軍的?千裏迢迢不容易,這年每家兄弟姐妹都多,並不是所有人的工資都只需要養小家的,很多父母健在的軍人,工資都是交給父母,養著一大家子。

顧小魚看到那個比他還大幾歲的小男孩毫不客氣的把面條端到自己的跟前,趴在趙晚耳邊說道:“嬸嬸,你看她家就把面條都給小的吃,咱家就不行呢?”

趙晚拎著他的小耳朵,“她那叫偏心,是不對的。”

她嘆口氣,折回頭從油紙包裏均出兩張蔥油餅,一張給了十歲的女孩,一張給了女人,“這蔥油餅不能放,到晚上可就餿了,現在就給孩子吃吧。”

女人連連道謝。

出了國營飯店,不遠處就是供銷社,市裏的供銷社可比縣城的豐富多了,趙晚也不敢敞開了買,給三個小蘿蔔頭一人添了一身橄欖綠的襯衫和五分褲,等到了離島給三個小家夥換上,顧北川看到整整齊齊的三個孩子,肯定高興。

離島是海島,夏天日頭曬,又給他們每人買了頂小軍帽,副食品櫃臺上買了八個紅蘋果,後來又一想,海島就是水果多啊,又放下一半,只買了四個路上吃。

買好東西,帶著幾個孩子過馬路,準備去火車站等車,顧小魚指著對面的電影院門口,大喊:“是媽媽。”

對面一個二十五六的女人,燙著大波浪,穿著布拉吉的連衣裙,腳上一雙坡跟的皮鞋,畫了淡妝時髦洋氣。

她身邊的男青年梳著大背頭,油光粉面五官周正,卻流裏流氣的叫人看著不舒服,還在電影院門口,就湊到女人臉頰上親了一口。

這份親熱勁應該是早就好上了,不可能是短短半個月就進展到親臉摟腰的份上。

趙晚心裏紮了一下,捂住了顧小魚的眼睛,她不想小黑魚在長大後,對媽媽的最後一個印象,就是他爸爸犧牲還不到半個月,媽媽跟人手挽手看電影的場面。

顯然對面的女人聽到了,她轉頭看向街對面,讓身邊的男人先進電影院,她走過來臉上有些尷尬,“是三弟妹啊,你帶著孩子們去爺爺那裏?”

“去找顧北川。”趙晚說道:“孩子你們都不要,我跟顧北川養。”

多說無益,她牽著孩子就準備走。

顧小魚給趙晚往回拉不肯走,小孩子不解,問對面的女人,“媽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魚媽心裏一梗,眼睛紅了,蹲下身子抱著兒子哽咽,“媽媽沒辦法,帶著你,媽媽就沒法上班,不上班就沒法掙錢,等媽媽掙夠錢了會把你接回來,你等著媽媽。”

她不說還好,說了趙晚就來氣,她讓小刀帶弟弟們到供銷社門口別跑遠。

然後跟小魚媽說道:“二哥死了才半個多月,你就跑回城裏,原來是有了下家,現在工作政府也給你安排了人人羨慕的好單位,這些我都不說了,咱們來談談小魚的問題。”

“要不你現在給孩子帶在身邊教養,你現在不要他,我給養大了你別來搶。”她養大的孩子,是不可能再還給這個女人的。

小魚媽找的男人是個未婚的青年,那家人看在她有正式工作的份上才勉強同意,帶著孩子的話恐怕母子將來都會受婆家的氣,小魚媽咬牙紅了眼。

“你養就你養,你要敢虐待我兒子,我不會放過你的。”

趙晚忍不住笑了,譏諷道:“那我給你個機會,你走以後小魚在顧衛民家就沒吃飽過一頓,哥仨跑小秦河裏撈魚吃差點沒淹死,你這麽心疼兒子,你去老家給小黑魚出頭啊,別嘴上說一套,扭頭就跟別的男人看電影,惡不惡心?”

工作政府給安排好了,小魚的年紀也可以送幼兒園,她有工作有收入還分住房,再不行花錢請個保姆,什麽沒有辦法帶孩子,都是借口。

小魚媽激動起來,“我才二十六歲,顧二死了難道讓我給他守一輩子嗎?我跟他結婚六年,相處的時間還不超過一百天,誰受得了!”

“你可以帶小魚去隨軍。”

“我才不去隨軍,窮山惡水的地方誰要去?我好好的一個市裏姑娘,嫁給他我虧大發了!”

趙晚真是忍無可忍,“那你為什麽要嫁給他?就圖他工資高人老實?二哥每個月的津貼一分不少的寄給你,就憑你娘家的條件你能穿的上布拉吉小皮鞋燙頭發?別忘了,你現在的工作還是二哥用命給你掙出來的。沒人說不讓你再嫁,只是,你怎麽能不要你跟他的孩子。”

趙晚轉頭看了看三個孩子裏最機靈聰明的顧小魚,默默的嘆口氣,“既然不要,以後孩子出息了,就別舔著臉來找。”

顧小魚什麽都聽到了,小孩子也沒什麽傷心不傷心的,他跑過來,從身上背著的小書包裏掏啊掏,掏出一顆大白兔放到那女人的手心裏,“媽媽,再見。”

火車哐當哐當,在雨幕中駛向秦川,三個孩子都是第一次坐火車,還是坐的臥鋪,興奮了半天後也累了,趙晚給他們的小搪瓷缸裏倒上麥乳精,帶著他們去接開水沖,四個人喝著麥乳精吃老面包和芝麻餅。

顧小魚說道:“嬸嬸我想吃蔥油餅。”

趙晚想起來還有兩個,從包袱裏掏出來,一聞都餿了,沒辦法現在是夏天,雞蛋面餅壞的快。

顧小魚伸手就要,趙晚忙說道:“壞掉的食物不能吃了哦,會拉肚子的。”

顧小魚吸吸鼻子,眼睜睜看著餿掉的餅子被嬸嬸丟進了垃圾箱,只好啃起了面包,不過面包也很好吃,還有麥乳精喝,這些以前媽媽在的時候都舍不得給他喝。

吃飽喝足三個小家夥困了,橫著在臥鋪上睡著,趙晚安頓好後,歪在被子上瞇了一會,睡一覺等到了明天早上,就到秦川啦。

到了早上,火車停靠在秦川的站臺,外面下起了瓢潑的大雨,趙晚給雨披拿出來,讓三孩子穿上雨披和膠鞋,其實這麽大的雨,雨披也沒什麽用,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好。

出了車站,趙晚熟門熟路的帶著三孩子上了四路公交,坐五站路轉七十九路公交去碼頭,顧小刀佩服道:“嬸嬸,你可真厲害,你不問人都知道怎麽坐車。”

趙晚抿唇笑笑,“看好弟弟,嬸嬸去買船票。”

上輩子她在秦川醫科大學讀了五年,對這裏當然熟悉,後來去戰地醫院做實習醫生,被流.彈擊中了腦部,眼睛失明聽力也受損,再後來,就認識了那個男人,他在她掌心裏寫下了‘顧北川’三個字。

趙晚先去買的輪船票,船票也跟火車票一樣分等級,最早的一班去花城的輪船在三天後開船,她買了兩張上等艙的票。

在碼頭附近找了招待所,快速的給三個孩子換掉身上的濕衣服,趙晚急著出門去醫科大查查。

“嬸嬸,你不會把我們丟掉不要我們了吧?”顧小刀跟到門口,可憐兮兮的問道。他心裏還記著二娘娘兇巴巴的話:你嬸嬸在路上就會把你們賣掉!

趙晚將雨披穿好,給挎包裏的錢票本結婚證都留下來,只帶了點零錢,笑著說道:“家當都壓在你們哥仨這,嬸嬸跑不了。”

“同志,麻煩你再幫我查查,或許是漏掉了呢?”秦川醫科大學的校辦,趙晚再一次的懇求著檔案室的主任。

帶眼鏡的同志氣的把名冊遞給她,“你自己都看了三遍了,我也打電話給各個系的班主任,前三屆後三屆,都沒有京市戶籍的趙晚同學,別說京市的沒有,就連叫‘趙晚’這個名字的女同學也沒有一個!”

趙晚麻木的走出秦川醫科大,這裏沒有‘趙晚’,那她原來的父母家人呢?他們還存在嗎?可惜她現在去不了京市,沒辦法查到京市有沒有她原來的家人。

大雨淋在臉上,沒人看得見她的眼淚洶湧的停不下來。

她上一次哭還是顧北川死後骨灰送來的那天,趙晚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日子還得過下去。

從今往後,她只能做姜晚了,用姜晚這個名字好好活下去。

“嬸嬸,你回來啦!”顧小魚從招待所的床上跳下來,撲到姜晚的懷裏,“哈哈,我就說嬸嬸不會跑掉的,因為我把你的證明給藏起來啦,沒有證明就不能住旅館,你哪都跑不了。”

姜晚翻翻包,鐵夾子裏的證明果然不見了,她彈彈顧小魚腦門,“小滑頭,以後不許翻大人的包。”

“知道啦嬸嬸。”

出去跑一趟,她渾身濕透,去衛生間沖了個澡,換了幹凈的衣服,拿了條大棉毛巾擦頭發。

顧小刀從走廊裏跑回來說道:“嬸嬸,昨天在飯店吃飯碰到的那個女人,她兒子好像生病了。”

姜晚上輩子學醫,學的是救死扶傷,天性讓她馬上跑到隔壁。

隔壁單間空間狹小,圍了好幾個人在那勸女人趕快把孩子送醫院,姜晚擠進去快速檢查了下在女人懷裏抽抽的男孩,急道:“急性腸胃炎,你給他吃什麽了?趕緊送到醫院去。”

“吃什麽了?”女人抱著啼哭不止的兒子想了想。

昨天中午在國營飯店點了碗陽春面,都被兒子一個人吃掉了,她和女兒就喝了點湯啃了一個窩窩頭,然後下午做火車,晚上兒子喊餓,她接了開水把那兩張省下來沒舍得吃的雞蛋蔥油餅給兒子吃了,雖然聞著有點餿,可兒子還是一把搶過去,兩張餅全給吃光了。

然後早上兒子肚子痛,那蔥油餅餿了,最多就是鬧肚子,怎麽會嚴重到是急性腸胃炎呢。

“是你,是你給壞掉的餅子給我兒子吃,我兒子才會得腸胃炎的。”

女人哭的稀裏嘩啦,姜晚驚詫的後退一步,昨天那個餅子她和三個孩子都吃了,全都沒事怎麽就這女人的兒子有事?

“我問你,你什麽時候給你兒子吃的蔥油餅?”

“是……昨天晚上,餅子是你給的,你得跟我一塊兒去醫院,把醫藥費給出了。”

“我昨天中午在國營飯店給你餅子的時候就告訴你不能放,你不吃非要等餿掉,還全給兒子一個人吃了,你現在賴我?”這下可能要被訛上了。

女人哭哭啼啼,“我們從老家山區來,去南邊投奔男人,盤纏算的死死的,給兒子看病就沒錢坐船,可憐我男人為國家流血流汗,我跟兒子就只能病死餓死在路上。”

這女人明顯是想訛她醫藥費,姜晚偏不肯接茬,“那是你自己的問題!”

自己的孩子她都能硬扛著不送醫院,她也操不著人家當媽的心。

當時她是可憐那個小姑娘沒得吃,好心給了兩個餅,下回再碰到寧願把餅子放壞都不給女兒吃的父母,她可再不會多管閑事了。

姜晚轉身就走,“急性腸胃炎也會死人的,不想你兒子出事就趕緊送醫院去。”

說完轉身回到房間,給房門關上。

顧小風氣的哼哼,“嬸嬸,她怎麽不講道理啊。”嬸嬸好心給她餅子,還提醒她趕緊吃不要放壞了,她怎麽還怪嬸嬸呢?大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小黑魚就直接多了,“她是壞女人,以後都不跟她們玩。”

小風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大白兔剝了一顆塞到姜晚的嘴裏,“媽媽別氣,吃糖,甜。”

姜晚拉開窗簾看了看,幾個旅客穿著雨披抱著女人的兒子下樓,還有幫著打傘的,人心本善良的人居多,看到別人可憐就忍不住心軟。

殊不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搖頭苦笑,自己不就是心軟了才給她們餅子吃嗎?

醫院裏,女人的兒子已經吊上水,床頭櫃上有病友送的蘋果和香蕉,她點著手裏的毛票,這些都是招待所的旅客給她湊的,交完醫藥費,還剩下一塊八毛,女人喜滋滋的把錢收進褲腰上的暗袋裏,愛憐的摸了摸兒子的頭發。

“大妞去接盆熱水過來,我給你弟弟擦擦汗。”女人吩咐大女兒。

大妞從床底下取了搪瓷臉盆接了半盆熱水回來,找出一條帶著破洞的舊毛巾,“媽,你幹嘛要怪那個阿姨啊?她給我們餅子的時候可是香噴噴的。”

她光聞著味兒就咽口水了,結果一口沒嘗到,她媽就是這樣,好東西寧願放壞了也舍不得給她吃,要留著給弟弟。

曹秀娥說道:“怎麽不該她出?你弟就是吃了她給的餅子才病的,媽也沒有冤枉她,而且我看她有錢的很,昨天在國營飯店一口氣點了四碗桃花面,她那麽有錢,怎麽就不該給我兒子出醫藥費呢?”

大妞看著床頭櫃上的蘋果眼饞,“媽,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就吃了一個窩窩頭,那蘋果我能吃一個嗎?”

“留著給你弟弟吃,你弟弟生病了需要營養,你別那麽饞嘴。”

大妞失望極了,別人送的蘋果她也沒得吃。

女人把蘋果數了數,只有四個,她挑了一個最小的出來用袖子擦了擦,切成兩半遞了一半給大女兒,大妞高高興興的接了啃起來。

“媽,那個阿姨也是帶孩子去離島隨軍的,可能還認識爸爸呢,你這樣會不會不好呀?”

曹秀娥不屑的說道:“你爸是營長,那女人看上去才二十出頭,她男人最多就是個副營長,說不定還是你爸的手下呢,怕什麽!”

大妞咬了口蘋果,又甜又脆可好吃了,把半個蘋果吃完肚子卻更餓,她忍不住盯著另外半個。

曹秀娥拍了她一下,掏出一角錢和二兩飯票,說道:“零嘴兒哪有吃的夠的,別饞了,去食堂打一份米飯來,醫院的湯不要錢,多打點湯回來。”

等輪船的幾天裏,姜晚被隔壁的女人煩死了,一天敲三次門,說是為前天的事兒道歉,她兒子在好心人的幫助下已經出院了。

“我那天也是急很了,才說了不該說的話。”女人滿臉堆笑,“姜同志跟你道個歉,這三個蘋果給你孩子吃。”

“不用了。”姜晚把她攔在門外,回身指著櫃子上剛買的一袋又大又紅的紅富士說道:“不敢收你的東西,以後也不敢給你東西。”

女人癟癟嘴,本來也就是做做樣子,不要更好。

招待所的服務員放下電話,興奮的跟旁邊的人說道:“支援秦川抗洪搶險的部隊專列到站了,咱們趕快拿上歡迎標語去接站!”

都說秦川江今年要發大洪汛,部隊一車一車的拉著子弟兵過來抗洪搶險,哪次最危急的時刻都是他們這些子弟兵不要命的沖在第一線保衛人民的生命安全,今天又來了一車,小姑娘們自發的去迎接。

三個孩子的爹都是部隊上的,顧小刀對這些穿軍裝的特別崇拜,心裏按耐不住,“嬸嬸,我們也去接站好不好,解放軍叔叔們可威武帥氣了,我也想看看。”

“去去!”顧小魚翻出那套橄欖綠的襯衫和褲子,帶上小軍帽,“嬸嬸我們也去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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